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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命的欠款,迟到的热搜

林孤 林孤小姐 2023-04-19

 “我听别人说,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,它只能一直地飞呀飞呀,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,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,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时候。”

——所以啊,要到什么时候,在死亡来临之前,我们能安心静下来停一停歇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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慌慌张张的几两碎银,将贩夫走卒们逼迫得疲于奔命。

2015年,王建禄的儿子考上大学,但因家境贫寒,为了尽早挣钱补贴家用,他选择退学去打工。

那个高三暑假,儿子坐了40多个小时的硬座到新疆,和父亲在工地上干了一暑假的活。

父子俩住在工地的板房里,一屋挤下七八个人。天气很热,工作很辛苦,王建禄跟儿子说过最多的话就是“注意安全,我的心愿,还是希望你回去好好读书。”

2021年8月,儿子回到学校复读,2022年参加高考,成绩是镇上的第一名,将在9月份上大学。

也正因为儿子完成了父亲的心愿,回到学校好好读书,所以王建禄在外务工的时候,就更加努力拼命。

“只要孩子好,就好。”

寒门出贵子,儿子成绩亮眼,王建禄很是欣慰,王家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。

然而,现实残酷,晴天霹雳,惊闻噩耗。

2022年7月5日,陕西省西安市。

建筑工人王建禄因热射病倒在了收工回家的路上,被送医后抢救无效去世。

病倒当天,王建禄总共在高温、高湿度的环境中工作了9个小时。

据西安市气象台消息,彼时西安经历了1951年以来最热天气,7月7日至9日连续3天最高气温达到42摄氏度。

一名建筑工人,热死在高温作业里。

2

7月6日2时10分,王建禄被宣告临床死亡,死亡诊断为多脏器功能衰竭、热射病。

王建禄死后,王家人在悲痛之余,还面临两件更折磨人的事。

其一、因为王建禄属于“打零工”,所以没有签订正式的劳动合同,因此无法被认定为工伤,也就拿不到应有的工亡赔偿。

其二、就是王建禄被拖欠的薪资问题。王建禄2021年一整年的工钱59370.3元至今未拿到,他生前曾多次催促要薪,老板写了一纸欠条,表示2022年6月30日前付清工资款的欠条,但直到王建禄热死在工地上,也没有兑现。

王建禄死后10天,整整10天里,网友都在为这个辛苦的中年男人,表示心疼与愤懑。

不断地舆情热议,和持续地网友骂街,终于在7月16日,迎来了“王建禄事件曙光”。

经主流媒体@南方都市报和@冰点周刊报道此事后,王建禄的女儿于7月16日上午接到了工地项目经理的来电,称将在7月17日和家属沟通工伤鉴定和赔偿等相关事宜。

同时,西安市高新区管委会工作人员告诉南都记者,管委会已与家属初步沟通,会与工程项目单位进一步了解情况,将会督促事情的解决。

7月17日,王建禄的女儿告诉南都记者,其父亲去年被拖欠的工资已于16日下午结清...

对于底层老百姓来说,舆情热议和媒体热搜,真是个好东西。

3

2011年12月,朱汉民承接了江西九江柴桑区港口街镇政府的“朝阳家园安置小区”工程。

2013年7月,工程竣工,交付港口街镇政府使用。

此后,朱汉民就经历了漫长的12年的催讨工程款之路,直到将港口街镇政府告上法庭。

2020年,九江中院一审宣判,朱汉民胜诉,港口街镇政府败诉后不服,提起上诉。

2021年,江西高院二审,港口街镇政府依然败诉,被判应向朱汉民支付工程款2122余万元并给付同期相应利息

港口街镇政府继续不服判决,向江西高院提起再审申请,2022年,又被江西高院驳回。

直至2023年2月6日,港口街镇政府并未给予朱汉民分文款项。

安置小区工程完结了,朱汉民却迟迟要不到欠款,法院三次判决镇政府败诉,“不服,继续上诉;再败诉,再不服,再上诉。”

——死活就是一句话,不服,也不给钱。

而在向港口街镇政府讨债的这近十年间,朱汉民的家庭发生了一系列的剧变:

2017年,他的独子罹患癌症,2019年病逝,殁年仅31岁。


2019年,朱汉民自己也确诊结直肠癌晚期,随后他经历了一系列的手术、化疗、放疗及免疫疗法等治疗。2022年,癌症复发,不得不再次进行手术,身体每况愈下……

经各路媒体纷纷加入报道之后,当地镇政府最新回应:

已归还1000万...

“青天大老爷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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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可以接受命运无常,我可以接受人生破碎,我可以接受现实残酷,我可以接受贫穷苦难。

但我不能接受,老实善良的本分人,受尽委屈和欺凌,遭遇不公和愚弄。

祥子拉了半辈子的车,不能等到他得病要死了,等钱救命了,欠他钱的人,还一副“老子天下第一就不还钱”的嘴脸。

某些领导嘴里所谓的“银行其实是弱势群体”,我不敢认同,我所亲眼看见的事实,是普通工人和小微民营企业,的确是“弱势群体”。

江西的“公交系统世家”周公子,会有人拖欠他6万块钱工资吗?新晃一中操场跑道维修改造的承接方,是校长的小舅子,工程完结了,他会拿不到工程款吗?

假如朱汉民欠了镇政府2000万,可以三次败诉继续上诉仍旧不服吗?

假如朱汉民是“高启强”,假如朱汉民有一个“祁同伟”这样的亲戚,还有人敢欠他的钱不还“败诉不服继续上诉吗”?

高启强一个卖鱼的,为什么最后变成了黑老大。

这其间,有太多的东西让我们反思了。

“我就想好好的卖个鱼,他们非得管我要等离子电视。”

黄老爷盘踞鹅城独住碉楼,外面的长工没日没夜卖力气干苦活。

“老爷,家里没余粮了,发点工钱吧。”

“大胆,门外何人喧嚣,扰了老爷的清净,胡万,还站着干啥呢?还不将这群【恶意讨薪】的人,给我轰出去。”

门外站满了记者,摄像机全部开机,闪光灯24小时续电。

“黄老板,你继续说,我们全程直播,舆论和热搜,持续为你保驾护航。”

“哈哈哈,不好意思,喝多了,又说胡话了,工钱马上就结。”

感谢舆论和热搜,它让那些身处厄运却又无力反抗的普通苦难者们,有了最后的体面和尊严。

杀人放火金腰带,修桥补路无尸骸。

“阿琛,世界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,做人,也不应该是这样子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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